“很多人在问，这首歌是不是文旅局炒作的，其实我们根本没有推动作用。”面对《漠河舞厅》带来的流量，漠河市文体广电和旅游局局长冯广庆感受到压力。
他的办公室位于大兴安岭“五·六”火灾纪念馆的二层。这一层被分成两个空间，一个是“浴火重生”展厅，另一个是文旅局。10月底，《漠河舞厅》让它们同时与互联网产生连接。
大兴安岭五·六火灾纪念馆内景。图/九派新闻 马婕盈
歌曲作者柳爽称，灵感源于他两年前见过的一位独舞老人，其妻子在1987年的大兴安岭火灾中丧生。
冯广庆经历了那场火灾，当时他还在上学，从漠河跑到了满归。“我身边朋友吸烟的很少，这是火灾之后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上月底，漠河文旅局在其官方认证的短视频平台上发布歌曲《漠河舞厅》背后的故事。
同时，“漠河舞厅”收获热搜。截至11月10日，在某平台上，“漠河舞厅”的话题播放量已达26.7亿次。在另一个社交平台，关于“漠河舞厅”的话题浏览量达3.3亿。
但他无法解释《漠河舞厅》走红的原因，只好将此归结为“互联网现象”。
对话冯广庆
【1】3月份推广过《漠河舞厅》，效果不好
九派新闻：你是什么时候听到《漠河舞厅》这首歌的？
冯广庆：去年我就听到了，别人转发给我的，我觉得唱得很有个性。今年3月份，我们的短视频平台上有一条下雪的视频，配的背景音乐就是这首歌，但当时根本没人看。现在很多人问，是不是文旅局在炒作，其实没有。当时运营账号的工作人员汇报说我们的视频火了，我一分析，根本不是。漠河舞厅相关的视频播放量有20多亿，我们的视频点赞只有8万多。
九派新闻：10月25日，文旅局发布视频，讲述了歌曲背后的故事，你们是如何抓住这个热点的？
冯广庆：文旅局这个账号是外包出去的，有一个公司在运营。这条视频的发布者是一位90后的男生，他是柳爽的粉丝。歌曲有了热度之后，他把柳爽的讲述抽出来一个完整的故事情节，在文案上做了点加工。这不是特意策划出来的，里面的配音都是软件自动生成的。
10月25日，我第一次刷到《漠河舞厅》的相关视频，大概有1亿多播放。经过越来越多的大V转发，第二天一看有两个多亿了，我赶紧跟宣传部打电话，我们要抓住这次机会。
10月25日，漠河文旅局发布视频讲述漠河舞厅背后的故事。视频截图
九派新闻：如何抓住机会？
冯广庆：我把热度的核心词一个个抽出来，核心话题是舞厅，核心人物的是柳爽，最后才是背后的故事，关注的层级在递减。漠河不是热度的核心，所以我建议先对舞厅进行转型。
九派新闻：你对传播学很有研究？
冯广庆：我是1988年上的大学，学的生物，毕业之后是在教育局工作，2019年才调到文旅局。我对传媒还是很下功夫的。2014年，我买了复旦大学的传播学课程，有十三讲，我学了三个月。之后，我还买了很多相关的电子书。
漠河靠啥提高知名度啊，就是靠在全网搜这样的关键词，我就经常在网上找漠河主题的东西，肯定要蹭热度呀，不然怎么把这个号炒起来。我还经常看小红书，它太垂直了，就是吃喝玩乐。所以说，运营视频号找素材是很费心思的。
九派新闻：平时文旅局的短视频平台主要发哪些内容？
冯广庆：就是为了旅游。里面会推荐旅游线路，转载游客拍摄的视频，都是为了吸引人们对漠河的关注。
九派新闻：这段时间，文旅局在还会策划线上推广的方案吗？
冯广庆：策划没用，没有意义，疫情期间人进不来，来的时候交通不方便，漠河旅游现在处于空窗期，能做的就是完善。首先完善机场，再就是规范旅游市场，整治旅游乱象。把这些做好之后再加大推荐力度，到明年整体发力。明年这个时候，飞机通航，可能会迎来漠河旅游的爆发期。
漠河文旅局在这个事件中不是想炒火漠河，现在不是时候，所以说这首歌爆火是一个非常偶然的突发事件。
【2】把舞厅打造成网红打卡地
九派新闻：你什么时候见到舞厅老板的？
冯广庆：记得2018年年底，舞厅试营业的时候，我在朋友圈里看到过它的广告。10月27日，我翻出那条广告，给李金宝通了电话，问了些老人的细节。他告诉我确实有这么个老人，总是一个人跳舞。
11月4日，我俩第一次见面。他就是一个普通市民，一下子成为热点中心，挺手足无措的。我问他有啥想法没有，他说没啥想法，就想把舞厅开下去。
上周六下午，我刚开完会，又去舞厅找他，建议他转型，做成一个咖啡厅或者一个打卡点。这个老板本身做的不是舞厅生意，他有其他生意在赚钱。他主要是个人喜欢跳舞，才做的这个副业，他对舞厅的经济价值看得不是很重，他看的主要是文化交流价值。
这个舞厅生意最好的时候常客有30多人，月票一个月50块钱，一个月才1500的收入，是很惨淡的经营。这首歌出来以后，还是希望他能享受到这个红利，舞厅毕竟是事件的中心。
漠河舞厅 图/九派新闻 马婕盈
九派新闻：为什么想要打造成打卡点？
冯广庆：我反思了两个因素，第一，舞厅本身不赚钱，地下室想要再发展也不容易。转型之后可能会受到外地人的推崇，吸引游客来这里坐一坐听听音乐、品品故事，这样的话，这个热度还是有一定价值的。
第二个因素，游客把漠河作为旅行目的地的时候，他们想去找北就去北极村看看，如果我们再贴上“漠河舞厅”的标签，就能吸引游客到市里走走，那么我们需要用一个好的状态展示给大家。舞厅白天不营业，它的商业价值就无法体现。我希望可以引导舞厅，让它既能满足游客的需求，也能有一定的收益。
九派新闻：目前这个计划开始实施了吗？
冯广庆：热度出来之后，我第一个想到这是一个文化现象，一定要做点文章出来。目前设计了一款月票，文案已经设计好了，预计在12月21日的冬至文化节可以拿出第一稿。
漠河舞厅背后的是爱情故事，做成情侣月票会讨巧一点，有情感在了就有人情味儿，买的不再是一个东西，而是一个信物。此外，还在设计一些冰箱贴、名牌等文创产品。
九派新闻：文旅局会对舞厅的建设投入资金吗？
冯广庆：不会，我们本身不是资本方，只是提供建议，引导舞厅市场化。舞厅如果想做好，可以进行招商引资。
九派新闻：除了旅游线路之外，漠河还有哪些产品推广？
冯广庆：漠河的特产是蓝莓、木耳。我们讲“吃住行游购娱”嘛，特产就是购物的一部分，当地的蓝莓是很优质的，包括木耳、蘑菇、山野菜都是我们的特产。
旅游是漠河以后转型的支柱产业，定位就是把生态旅游作为我市的支柱产业。因为林业停伐之后，经济形势不如内地好，整个东北的城市都在往南移，人越来越少。特别是2018、2019年，很多人离开，大气候就是这样。
【3】跳舞是那个年代最大的娱乐
九派新闻：漠河之前有舞厅吗？
冯广庆：我小时候，几个林区里有电影院、舞厅。我们小孩常去电影院看电影，大人们常去舞厅，当时的娱乐生活就是这样。找个大点的空屋子，就能跳舞。
1988年我上大学，大学里也总跳舞，周五周六没事的时候，大家把教室里的桌子一推，录音机一摆，这就是那个年代的背景，跳舞是最大的娱乐方式。我当时周六上午还有课，下午和同学一起看电影，跳跳舞，完了上街买点东西，第二天睡个懒觉。
所以说，舞厅的事我们都理解，那时候都在跳，我们常跳的是十字步。而且当时我们班人挺和气，46个学生，都愿意玩，我当时是班长，和他们在一起玩挺有意思的。
八九十年代，漠河开了一些舞厅，可以花几块钱跳跳舞，或者坐在雅座上看看，是一个比较高档的消费。但当时人们比较保守，去舞厅的人不是很多，慢慢的舞厅都关门了。
九派新闻：现在跳舞的人多吗？
冯广庆：我们有四个社区，每个社区都有活动室供老年人活动，夏天跳舞的人挺多，我们这里广场多，基本上都跳广场舞，包括我办公室下面这一片，很多人的。只不过冬天比较冷，没有人跳。
【4】身边朋友吸烟的很少，这是火灾后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九派新闻：你当时也经历了那场火灾？
冯广庆：当时我还在上学，火灾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那个时候漠河人口也没那么密集，加上防护还不错。着火的时候是白天，大家都从屋里跑出去了，我当时是从漠河跑到了满归。
我有个同学，跑的时候耳朵上燎了泡，不过很快就好了。其实不是想象中的大火屠城的样子。着火之后一两年内，走在街上能看到一些伤者，后期他们通过治疗陆续好转，我很少看到被烧伤的人。
九派新闻：在旅游规划上，对火灾的反思会成为其中的重要一环吗？
冯广庆：火灾纪念馆本身就是我们的重要景区。明年是五六火灾35周年，主要是以反思活动为主，利用35周年的契机反思火灾对漠河的伤害，警示大家要进行森林防火。我们会做一些相关的活动，比如说对中小学生做一些主题教育，也会拍一些防火类的节目，通过艺术表现形式来反思这样的日子。
大兴安岭五·六火灾纪念馆 图/九派新闻 马婕盈
九派新闻：通过歌曲，你希望大家可以了解漠河的什么？
冯广庆：希望大家可以借此关注一下漠河旅游。漠河的优势很明显，漠河冬季的风光跟北欧的芬兰很相似，我们这里有圣诞村，有驯鹿、冰雪，还可以寻找极光。漠河除了舞厅之外，还有更多的自然风光值得观赏。
我们现在想做的，是让大家认识这场火灾，老一辈人会逐渐消失离开漠河，但新一代漠河人还在以它为警醒。最直观的，漠河吸烟率特别低，我身边朋友吸烟的很少，这是火灾之后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武汉晨报记者 马婕盈 大兴安岭漠河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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