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润之城
雅安的水(一)
青衣江、大渡河有“若水”、“沫水”之别名,但谁是“若”,谁是“沫”,从古吵到今,一直纠缠不休。
相隔于大相岭、二郎山两边的“沫”“若”终有碰头的时候,当千娇百媚的青衣江穿过崇山峻岭,眼看就要奔到岷江怀抱时,雄浑的大渡河突然杀出,将青衣江拦腰抱住,在惊涛拍岸声中,双双跌进岷江的急流中,“沫”和“若”融为一体,缠绵着流向长江,最终扑进太平洋。
青衣江的流域面积,仅有12000多平方公里,河流也不长,全长只有289公里,只有大渡河的1/4。而就是这一条流域面积仅相当于黄河流域的1.72%,多年平均水量却大得惊人,“黄河之水天上来”,想必水量够大了吧,与黄河相比,青衣江只比黄河少了2/3。
再细细打量,青衣江好生了得,它的源头在夹金山,源于世界自然遗产“四川大熊猫栖息地”的核心区;它流入大渡河的地方,是世界自然和文化双遗产——乐山大佛和峨眉山。
一条长不到300公里的小河,它的两头各有一处世界遗产,而在源头和江尾之间,有蒙顶山“茶文化圣山”、邓池沟“熊猫圣殿”,有中国“魅力城市”雅安市,还有雨城区、芦山县城等省、市历史文化名城若干……
放眼中国、纵览全球,全天下还有哪条江河如此幸运?
青衣江上泛舟人 张毅/摄
青衣江河谷的兴衰
在雅安穿城而过的青衣江,又称“羌江”。
羌江何以得名?
相传雅安是青衣羌国的治所,因而得名。青衣羌国,一个朦胧而遥远的“国度”。从雅安出发,溯青衣江而上30公里,有一个县叫芦山县,县不大但历史悠久,史称“姜城”。三国时,姜维在此筑城屯兵,因而称“姜城”。
再溯河而上,就到了宝兴县,在翠绿的夹金山中,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在远古时代,青衣江就进入到了人类视线,新石器时代,先民就在这里栖息。人类有文字记载以来,青衣江就载入竹简之上,最早为氐羌生息地,并凭借飞仙天险构成青衣部落联盟邦国。悠悠岁月,在发端于古代蜀国的征讨和历代战乱之后,“青衣羌国”在一个史学家难以考证的年代神秘消失了,只留下一个“青衣”的传说。
秦汉时期,青衣江河谷再次热闹起来,芦山、荥经成为边关重镇。汉风吹拂2000年,樊敏碑阙、“何君樽楗刻石”等汉代文物,见证并记录了繁华的时刻。
古蜀以“灵关为后户”,少有外人踏进宝兴,1928年建县的宝兴县“藏在深闺人未识”,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犹如今天的“灯下黑”,历史典籍中宝兴几乎没有留下多少印记,以致在20世纪新编的《宝兴县志》“大事记”,也只是从明朝开始。
竹叶上的一滴露珠
对于青衣江的认识也很模糊,最先把芦山河的一条支流认定为“清源河”,后来又把芦山河认定为主源,天全河、荥经河源也认定过源头。直到1952年编写《西康省水利建设基本情况》,才最终认定青衣江“主干源于宝兴县北之巴朗山”。
虽然“正本清源”了,但错误的说法依然“根深蒂固”,在大学教材《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一书中,对李白《峨眉山月歌》“影入平羌江水流”的“平羌江”注释,还是这样的:
平羌江:即青衣江,在峨眉山东北。源出四川芦山,流经乐山汇入岷江。
中国科学家探寻“三江源”(长江、黄河、澜沧江),对它们的“源头”给出了答案:是地穴涌出的泉水。而近在咫尺的“青衣江的第一滴水”却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有人猜测:“算是竹叶上一滴露珠吧。”
谁也想不到的是,正是这滴“竹叶上的露珠”,不仅滋养了两处世界遗产(世界自然遗产“四川大熊猫栖息地”、世界自然文化双遗产“乐山大佛和峨眉山”)、两座“圣山”(茶文化圣山蒙顶山、熊猫圣殿夹金山),而且还哺育出了三个历史文化名城(雅安市区、芦山县、荥经县城)……
有人说,青衣江流淌的不是水,而是文化。
雅安新城区倒映在青衣江中 郝立艺/摄
一个未解之谜
谁也没有想到,在不经意间,历史的窗户悄然打开了一丝缝隙,让我们“偷窥”了过去。
2000年7月8日,中国文物考古泰斗、原中国博物馆馆长俞伟超从北京来到了宝兴。80多岁的俞伟超此行的目的,是到世界上第一只大熊猫的发现地和命名地看大熊猫。他想解开一个谜底,这个娇气的物种为什么选择在宝兴落脚?他不知道,一个更大的秘密正等着他掀开帷幕。
“这是什么东西?”当俞伟超从邓池沟返回宝兴县城后,宝兴县文管所的工作人员请他看看他们苦心收藏的藏品。面对美轮美奂的青铜器、陶器,他视而不见,目光直视几块貌不惊人的石头。
“这是20年前我们发掘汉墓时发现的,感觉是石器,但又拿不准,但我们还是把它捡了回来。”文管所的工作人员回答。
“我可以郑重地告诉你们,你们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这些石头很可能是人类石器时代创造的一个未经发现的新品种!”
一双慧眼,洞悉古今。
当年底,随着俞伟超的关注,这批形态各异、新奇独特的古代人工凿制石制品走进了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宝藏兴焉”的宝兴何止这几块石头?2003年6月,一个惊天消息从宝兴传出:“夹金山下挖出座古羌寨!” 四川省考古研究所、雅安市文管所和宝兴县文管所,在宝兴县硗碛镇发现了中国第一座古代羌族村寨遗址及部分青铜器。这对研究中原文化和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历史文化交流具有极大的意义。
从宝兴县返回,俞伟超路过芦山县城,他又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他看到了一具硕大的石兽。他考证,“这是汉代的城门石兽,有文字记载,但从未发现过实物……”
然而遗憾的是,返京不久,年迈的俞伟超“走”了。随着他的仙逝,无论是宝兴的石头、还是芦山的石兽,便成了一个暂时解不开的谜。
雅安日报/北纬网记者 高富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