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新甘肃
【街巷之眼】
天水街巷的前世今生
文/薛俱增
西关里街景
育生巷传统民宅
今年,是我在天水城里度过的第十二个年头。十二年成一纪,恰巧符合天水古名“成纪”的数理。这些年一直在天水的街巷间奔走,眼看昔日的少年老之将至,那巷道还未完全踏遍。
每个城市都是有血有肉的个体。高楼霓虹,是一个城市的脸面,大街是躯干和四肢,小巷则是她的脉络和末梢。
初到一地,不论坐车还是步行,我总喜欢选择不同的路径组合,尽可能地深入不同的街巷,探看那里不一样的烟火,有着怎样的人事与“古今”。
天水,算来已有2700多年的建城史。秦州城位于耤河岸边,两山夹峙,一水中流。“莽莽万重山,孤城山谷间”,诗圣杜甫初到秦州所见的雄浑壮阔的景象,正是李唐时期的山川形胜与城市风貌。及至明代,秦州城已演变为“五城连珠”的格局,由东向西,依次为东关、大城、中城、西关、伏羲城五座城池。时至今日,大致保留原貌的除了祭祀人文始祖的伏羲城,只有西关城了。
西关里,古巷纵横,名巷众多,随便走进一条幽深的巷子,就踏入了历史厚重的门槛,一缕远古的风烟扑面而来。假如你在伏羲城祭拜完人宗爷,徘徊在女娲路上,不知往哪儿去,就沿着繁华的解放路往东走,看看古色古香的西关里。看吧!士言巷:清末进士、“陇南文宗”任其昌(字士言)的宅院;石家巷:清乾隆时四川道台加按察使石作瑞的府邸;飞将巷:不用说是汉代龙城飞将李广的故里;醉白楼:自然与祖籍天水的诗仙李白有关;玩月楼巷:多么诗意的名字,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时玩月是谁人?
一路往东,右手会出现两条平行的巷道:一为忠义巷,俗呼关爷巷;一为育生巷。在秦州区工作时,我走得最多的要数育生巷了。
青砖路面,狭窄,悠长,育生巷一眼望不透。巷道两边的土木建筑古朴典雅,经历了数百年的风雨,在修复之前格外沧桑——谁家墙体倾斜,青砖脱落,几处门楣扭曲,红漆斑驳,但你切不可因此小觑了它。朱门雕窗,深深几进,得时时留神,步步小心。高门大户自不必说,随便一个小木门,感觉并不起眼,探头看时,脑门已碰上了历史的帘幕,素雅的照壁遮住了好奇的视线,目光拐不进一侧的月门。转眼一看,墙上牌匾赫然:“历史文化名城保护院落”。我时常好奇,不知这些挨挨挤挤的四合院里,重重珠帘绣户后面,有着怎样的风物景致?时间之手在这里安排过什么样的生旦净末,轮番又上演着属于谁的悲欢离合?
猪油盒
杏茶
育生巷的得名,当然大有来头。晚清翰林张世英,字育生,秦州世家西厢张氏后裔,为官清正,致力于教育救国,在陕甘两地捐资办学数以千计,创全国之最,光绪御赐“办学尔圣”,民国时公推为“中国民族教育家”。他在西关里首创甘肃第一所新式学校“亦渭学堂”,桃李芬芳,名满天下。天水士民心心念念,在这位“学圣”辞世25年后,改二郎巷为育生巷。
巷因人名,也是小巷之幸,在这样的巷道里漫步,多一些敬畏之心是自然而然的。在这里,你不仅能看到古往今来精神的高标,也能看到俗世里滚动的红尘。如今的育生巷,文化馆当仁不让进驻了西厢张氏的大宅门,派出所门牌挂上了古代民居,小小幼儿园里也是古柏参天。小卖部,裁缝铺,美发店,酒吧,棋牌室,鳞次栉比;呱呱,面皮,麻辣烫,猪油盒子,油酥馍,各有口碑;劈柴的,笼火的,烧蜂窝煤的,换煤气罐的,插电磁炉的,都是街坊。几百岁的大槐树下,一位钉鞋匠神情专注,锤子时起时落,一枚一枚,把时间的钉子,深深敲进小巷的每一寸光阴……
在这样的巷道里漫步,多一份率性闲适也是自然而然的。渴了,就要一碗杏茶,坐在门前的木凳上慢慢啜,品味它与中华西路、忠武巷各处有什么分别。
如果你恍然如梦,偶遇一位两靥生愁、如兰似蕙的古代女子,你也不必诧异,没错,她可能就是创制回文《璇玑图》的前秦才女苏蕙苏若兰。在育生巷中段,横着一条细巷叫务农巷,“莺花古巷秦州陌,云是苏娘旧时宅”。如今,“古织锦台”的牌坊已经踪迹难觅,但以织锦台命名的小区、商铺、公交站历历在目。看到人民公园里苏蕙的雕像,看到满城清丽俊秀的“天水白娃娃”,人们相信,这位兰心蕙质的奇女子即便出走千年,其实也并未走远。
从伏羲城出发,经过龙城广场,一路向东,直到一段“天水东关城墙遗址”挡住了去路,这“五城连珠”的传统街区就算走完了。也就一个多小时,十多里路程,可从伏羲爷“一画开天”算起,要历经怎样的百折千回,才能兜兜转转地走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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