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甲午海战爆发125周年,海战中殉国的致远舰管带邓世昌已经化为一种符号,称为民族精神的象征。
而在辽宁丹东的大鹿岛上,至今还有一座“邓世昌墓”。
日本人打捞致远舰,潜水员“七窍流血”而死;中国潜水员从指挥舱里背出“邓大人”……在黄海海战爆发海域的大鹿岛,有关邓世昌和致远舰有着愈久弥坚的传说和故事。
1894年9月17日,邓世昌殉国时,这一天正是他45岁生日。
如今在邓世昌的老家广州,和他当年血战海域的大鹿岛,都有一方“邓世昌墓”。一南一北,从出生到殉国,虽然墓中没有邓世昌,但这两座墓就是中国海魂的象征。
邓世昌和致远舰将士,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应该都与致远舰一起,沉入海底,化为海魂。
十三将士墓:第一座北洋海军阵亡将士墓地
中日甲午黄海海战,也被史书称为“大东沟海战”。
丹东东港,旧称为“东沟”。 这里地处辽东半岛东端,南临黄海,东依鸭绿江,隔江隔海与朝鲜半岛相望,与日本一衣带水,为中国海岸线北端起点,有“海角”之称。
东港市还是中国海岸线上最北端的县级市。地处东北亚、环渤海和环黄海三个经济圈的交汇点,是连接中、朝、韩、俄、日五国的交通枢纽,自古就是欧亚大通道的重要节点。
地理位置的特殊,注定要成为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海战的战场。
为了铭记这场海战,如今在东港市内将一条主要市区道路命名为“甲午大街”。
其实海战的具体的地点,位于东港市大鹿岛2至20海里的海面上。
大鹿岛正对着大洋河,当年日军曾一度认为清军在增援部队在这里登陆。
1894年9月17日,中日双方20多艘战舰在交战,6艘日舰遭到重创,而北洋水师中的致远、经远、超勇、杨威四舰沉没。除经远以确定沉没在距离大鹿岛20多海里的黑岛海域还,其余三舰均在大鹿岛附近海域。
大鹿岛远离海岸,进出均要乘船,大约有40分钟的船程。
大鹿岛海域。
在猎猎海风中,硝烟早已远去。
大鹿岛在辽东有着极为重要的战略位置。在明末崇祯年间(1628年—1644年),辽东总兵毛文龙曾在岛上驻守,抵抗满清入侵,并率众将士立下“指日恢复金辽,吾侪赤心报国”的誓言,如今在岛上依然保存有“毛文龙碑”。
毛文龙没能保住大明,北洋舰队也没能打败日军。
在大鹿岛的海边,邓世昌塑像挺拔威严,面朝大海。
如今岛上老一辈村民依然记得祖辈流传下来的口述史。
“开战当天,整个大鹿岛都弥漫在硝烟之中,炮声震得大鹿岛都在抖。”
“当时时值秋季,正是岛上抠地瓜的时候,由于海战距离大鹿岛太近了,有炮弹片直接就落到了地瓜地里。”
……
对于这样一个小岛,自然无法知道发生了什么。炮声一想,大家都躲回房屋,只有那些胆大的村民,站在岛上的山头,目睹了这一场蒸汽军舰大战。
黄海海战结束时,天色已黑,心有余悸的大鹿岛村民在忐忑中度过了一晚。
第二天早晨醒来,眼前的景象吓到了村民:港口里有飘来不少穿着北洋水师军装的官兵遗体。
海边生活的人有传统,发现海里冲上来的尸骸都要找地方掩埋好,这是中国人朴素的入土为安的想法,也是对海洋的敬畏。
村民们一共收殓了13具海军将士的遗体,他们将这些遗骸葬为一冢,埋于大鹿岛上。
这是中国第一座北洋阵亡将士墓地。
这就是如今大鹿岛上的“甲午海战无名将士墓”。
中国第一座北洋阵亡将士墓地,就在大鹿岛上。
海战结束后,还有一些幸存北洋海军的将士爬到了岛上,从沉没位置推测来看,极有可能是超勇舰或扬威舰的官兵。
这些人在岛上经过休整,渡海到大陆,沿着辽东海岸线回到北洋海军的抚顺基地,继续参加了后续的威海卫保卫战。
这些将士在临行前,岛上到村民专门蒸了馒头,给士兵们带上。
日本人野蛮打捞,潜水员七窍流血而忘
大鹿岛上的“甲午海战无名将士墓”其实很小,墓碑是小小的一方,黄土一捧。
在无名墓旁边,则是一座“邓世昌之墓”,墓碑后面的照壁上写着“甲午英烈永垂不朽”八个大字。
在各种史料中,都明确记载邓世昌是随致远舰“蹈海而死”,为何这里会有一座“邓世昌墓”?这要从日本侵华讲起。
根据岛上老人的说法,在1937年到1938年年间,日本曾两次打捞大鹿岛沉船,意图获得铜铁等战略物资。
1938年4月,名叫“安德丸”和“神甫丸”两艘日船开到大鹿岛附近海域。随行的还有一名日本潜水员,同时还从隔壁的庄河地区请来一名叫王绪年的中国潜水员。
当时的潜水技术还很落后,潜水员下水时要携带一根很长的输氧管,船上有人不断的输氧。如今这种方式在辽东地区的渔民中还在使用,他们靠这种方式采集海参、鲍鱼等海产品。
当年大鹿岛上23岁的村民李桂斌,就被日本人拉到到船上做给氧气管加压打气的工作。
可惜李桂斌早已去世多年,但他的儿子还生活在岛上,不过他对父亲当年的经历知道的并不多。
李桂斌生前曾回忆,日本人打捞的方式非常野蛮。潜水员下水时带着炸药,在船上安装好后,回到船上,然后引爆炸药,再把炸成碎片的船体打捞上来。
李桂斌曾回忆说,当时日本人足足把致远见炸掉了两层。据称,打捞上来的钢材在大鹿岛的港口上堆积如山。
为何说日本人打捞的这艘军舰是致远舰?也是依据李桂斌的说法。
李桂斌生前回忆说,在这次打捞中,不仅打捞出枪炮等物品,还看到王绪年把致远舰的铭牌捞上来了,铜制的,直径有一尺多,铸刻有“致远”二字。
这个铭牌最终的下落,如今无人知晓。
日本这次打捞的结束,源于一场意外。
在一次打捞过程中,日本潜水员下水后发生意外,捞上来后发现是“七窍流血”而死。
在岛上一直流传一个说法,在甲午战后,落潮时,从岛上就能看到北洋沉没军舰露出海面的桅杆。但在日本人的打捞后,桅杆不见了。
大鹿岛上的邓世昌塑像。
沉舰船舱里背出”邓大人“
日本人走后,这位中国潜水员王绪年留在了大鹿岛。
王绪年说是潜水员,其实应该就是一名沿海渔户,有一定的潜水技巧。所以他既有农民朴实的一面,也有狡黠的一面。他留在大鹿岛上,就是惦记沉船上的财物。
王绪年之前跟着日本潜水员是下过水,近距离看过沉船的。在日本人走后,他一个人再次下水,在船上一个密闭的舱内发现一尊金佛。
就在王绪年带着金佛准备离开时,他发现舱内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个人,准确的说只剩骨架了,外面套着一套官服。王绪年随手一扯,骨头散架了。
王绪年受到惊吓,急忙上浮回到岸上。上岸后,王绪年久病了,浑身发热,村里人一位他是因为在水里受凉感冒。
此后岛上村民关于王绪年的口述记忆,则近似于荒诞:
发烧的王绪年开始说胡话,村里人开始不明白他说的什么,后来仔细一听,居然是广东话。
王绪年为什么在病中说广东话?
村里人相信,这艘沉舰是邓世昌的致远舰,而邓世昌就是广东人。王绪年下水到船上偷捞财务,冲撞了邓大人,再在加上之前日本潜水员的死亡,村里老人认定,这邓大人的显灵了。
几天后,王绪年病好了,他在李桂斌协助下,带着油毡纸再次下水,把舱内的遗骸连同官服包好后一起带到岸上,安葬在大鹿岛东口的一处山腰下,并在墓前立起一块木牌,村里人认定,这具遗骸是邓大人,于是上面写着:邓世昌大人之墓。
大鹿岛上的邓世昌墓,掩映在青山绿树之间。
到了1988年,东港市政府决定重修“邓世昌墓”,将墓地迁到现在的位置大鹿岛东口南山的北坡,与”甲午海战无名将士墓“为邻。
第二次迁墓也发生了一个小故事,在收拢”邓世昌“的遗骸时,有一枚金色的大铜纽扣掉了出来,比一元硬币还大,上面刻着两条龙。
对于这枚纽扣,大鹿岛村没能保存下来,据说,被当时参与迁墓的一位在岛上打工的四川人拿走了。
至此,与“邓世昌”有关的最后一块实物也消失了。
如今大鹿岛人坚持认为墓中之人是“邓世昌”。
邓世昌老家的衣冠冢
除了大鹿岛上的“邓世昌墓”,在邓世昌的广州老家也有一座邓世昌墓。
在邓世昌殉国后,邓家后人在广州沙河天平架石鼓岭的邓氏家族墓地修有邓世昌衣冠冢。这座墓地在“文革”期间被毁。当时邓世昌的家族墓地已经变成一座农械厂的大院,1983年邓家人在这里找到了邓世昌墓地,但墓中空空如也。邓家后人推测,可能因为邓世昌的墓碑上写着“皇清诰封”,因此曾被盗墓贼盗过。
1984年,邓氏后人将邓世昌墓修复。1994年9月,邓世昌衣冠冢迁到今天的天河公园。
为了这次迁墓,广州的邓家后人专门去到上海,找到在上海的邓世昌后人,在这里找到一件邓世昌穿过的衣服,从上面剪下一块布;又从邓氏宗祠内一颗邓世昌手植的苹婆树上剪下一节树枝,连同邓世昌的瓷画像重新下葬。
在这座邓世昌衣冠冢前,也立有一座邓世昌塑像,挺拔而坚毅。
根据包括中方参加海战人员、“镇远”舰洋员马吉芬回忆在内的各种历史档案,都能明确记载,邓世昌是军舰沉没时落水后,拒绝援救慷慨赴死的,邓世昌是殉节于茫茫大海之中的。
因此在邓世昌老家,只能修建一座衣冠冢。
邓世昌在广州的衣冠冢。
不过在大鹿岛村民看来,不管墓里是不是真的“邓大人”,邓大人的民族精神已经融入鹿岛村每个人的心里。
1995年,大鹿岛被国家关心下一代委员会和丹东市政府命名为爱国主义和国防教育基地。1996年我国唯一一艘国防动员舰就命名为“世昌号”,这是唯一一搜以北洋将领命名的舰船。